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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去的方向(散文诗四章)
渭波
帆
帆在远方,在那瓦蓝依旧的海天,在那潮涨潮落的风雨相切的故乡。
我向往帆。
鸥鸟的呢喃闪亮在远方……
虹桥的丽影弯渡在远方……
上升的渔火与下沉的星群辉映了所有孤寂的礁岛。
帆,随线线风雨位移了无数页海,赤诚的桅杆一次次指向锯齿相依的港湾。不管云边的太阳升起还是坠落,帆都义无返顾地漂荡;不管挣脱树梢的月亮或圆或缺,帆都艰难地把岸遥望。
一切的许诺早巳洞穿了一切的世纪。记忆如蓬蓬涌动的碧涛,涛声挂满了岁月与情感揉和的苍茫。而云的影子总是绽放在忧郁的多梦时节。万年的痛苦因永恒的向往而浣涤缕缕涩楚的目光。
我向往帆,在远方,在那时隐时现的温馨不灭的故乡。
小船
我不知道你的小船停泊在何方?
每一场与天歌吟的风暴,都给探寻去向的跋涉者留下了泥泞和坎坷。
无怨的追求如海推潮,推动着潮水涨了再涨,退了再退。在彻骨的寒冰薄去之后,许多飞翔的水鸟都在回归暖巢。
卧坐东方海岸,眺望列岛,不见你的小船,不见你驰向我的朵朵微笑。
往日的幢憬已破海而舞。在锋利的浪尖上,那些啼唤童贞的水鸟,可是静静逝去的梦幻?生的峭崖和死的渊谷都与我反复地贴近,或与你自然地遥迢。
我不知道你的小船停泊在何方?
海岸的流云正酝酿新的风暴。
临窗而坐
晦雨远去。窗外的梅子青青。
这样的时刻,我洁净的眼神如鸟,在云帕擦亮的天空悠然地飞翔,飞向深深渴望的栖地。我的思绪,一丝丝流浪,向着宁静的世界……
生活在尘世,倾听一泓逝水,体验卑微的自由。众人高歌,我却低诉。网状的苦雨,挂满了记忆的断垣。生活的埠头,我用伤痕累累的十指搓洗日月,与光明同伍,泅渡黑暗。在父辈倒下的地方,我虔诚地播种,恣情地收获。
诗歌之树结出了一个个涩果,那是我生命的灯盏。我的心坠在梦幻中的沼泽地,热血泥泞,无怨无悔地祈祷祥和的佛光。
为了寻找母亲河的源头,我跋涉了很多路。即使一身疲惫,也要用笔洞穿风口的深度,用纸抵挡雨箭的锋芒。真实的脚印,虚无的踪迹,都是我命运的一部分,让我终生缅怀和自慰。
恨的边缘,是爱。铭心的爱的火焰,足以焚烧废都内部那些滋长苔藓的碑文。为了爱,我没有欺骗自己,婷立寒夜,如梅。尽管爱将空乏的许诺降落于我,并注入编钟一样的古韵,飞天一样的幽咽。
过去的时光,渐渐苍老。山野的兰馨,竹篱的菊芬,隐约可闻。是悲是喜,难以说破。就像窗外惜别瘦枝的一瓣落红,回归自然的阵痛谁能知否?
这或许是历经磨难后的醒悟吧。可以超脱灵魂的境界对我来说,是永不冻结的江水,在奔流的途中,不断腐烂尘世的阴影,延伸自身的价值。
临窗而坐。雨歇的远山近在咫尺。如鸟的眼神有了飞去的方向。
远山
秋风在扬,扬向远山,扬向落叶萧萧的黄昏。
秋鸟在迁,迁向远山,迁向向阳的密林。
我驻足于栈道,真想多看看远山,多看看风姿,多看看鸟群。
可远山已模糊在沉重的黄昏。
那么,远山的清涧还在摸索去向吗?
那么,远山的枫枝还在招展红云吗?
那么,远山的子规还在苦吟茅屋吗?
那么,远山的斑竹还在婆娑风雨图吗?
那么,远山的“洗心泉”还在幽咽“桃花梦”吗?
哦,这一切疑惑隐隐地漫进我的心空,像一群秋鸟,追随着秋风,恣情地寻求自由,寻求超脱!
——(原载《散文诗》)
爱的游丝 (散文诗)
——悲悼文友滕云
渭波
1
第一次与你告别——告别在一再上升的躁热的夏日,我的眼睛被我的左手紧紧地摇晃,我的右手撕开了眼睛里的汩汩泪泉。岁月匆匆,知音匆匆,万水千山注满了人生不可一一删改的风雨。
当我孤寂地躲进小屋,面对阳光散去的窗口,我仿佛望见你飞渡峡谷的身影已融入比远方更远的风景。
2
在回忆的梦乡,我曾与你采集三角枫——你说:勿忘我!我说:淡蓝的星星草就是勿忘我呀!
野地的风时不时穿插我的视线,在树木下的村庄编织彩云。你的心音荡过一片灵动的乡土,久久地漾在被波浪推起的生命的洲滩。
3
翻过一座高山,涉过一条浅河,眼前的家园展露诗意的空阔——清静,悠远的箫笛:你的《玄歌》,我的《心灵的游丝》。
疲惫的满足使我们深深想念千载依旧的牧童——纯贞的童话。
真渴望红尘外的世界佛光永远,普照每一粒生生死死生死不息的生命的种子,召唤着瓦檐上的飞鸟自由地飞向旷原,尽情地书写飞翔的乐章。
可苍苍茫茫的路途总是折叠在或厚或薄的梦境!
4
我所爱的美丽是你所爱的南方,那柳眉儿婀娜的画廊和稻香浮现的田畴,是诗句延伸着的国画,是国画最艳处的空白。我们朝思暮想——炊烟里的故乡。.
悸恸的祈祷如明澈岸兰与晶石的涧溪,从不改变已经抉择并倾诉江海回声的流向。
5
你不再是流浪的云......
你不再是坠落的云......
而我却常常驻足信洲黄沙目睹天边的行云——我敬仰一生和来生的一枚洁净的羽毛。是的,我们不会因疼痛的家园而背叛竹的高度——笔墨楚楚的形象。
是的,我们不再是仅仅俯瞰尘世和尘世间某种命运的灵魂!
漂泊......
流放......
世纪的宣言因你最后的沉默而定格在我永不锈蚀的笔尖和诗页。
6
清晨,我伫立树木倒挂的山谷,在一块碑石下,默念你。模糊的血泪霏霏的野花和三角枫已经收藏了你的碑文。
一滴爱的眼泪晶莹在我唯一的手心——
爱的江湖!
两只啼血的杜鹃,飞向堆砌枝叶的东方——暗红了的林海......
2005年7月9日写于“南鹃居”
(注:2005年7月1日傍晚,我的好友、《新江西诗派》主编滕云和他的女儿(15岁)在武夷山惨死车祸。)
——原载《上饶文艺》,入选《网络散文诗精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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